5·30 世界水獭日 | 监测了8年水獭，他想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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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0日是世界水獭日。这是IOSF（国际水獭生存基金会）在2014年设立的节日，希望提高人们对全世界水獭的保护意识。
这是负责监测水獭的普哇杰见到的第一只水獭宝宝
全世界13种水獭中，有12种处于受威胁的状态。中国境内分布有3种：欧亚水獭，亚洲小爪水獭和江獭。年保玉则所处的三江源地区以欧亚水獭为主，它们曾广泛分布于亚、欧、非三大洲，在三江源曾因为皮毛贸易被盗猎而数量骤减，于2015年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在藏族的传统中，穿水獭皮和豹子皮曾是家庭富贵的象征。传统藏袍，尤其是许多地区的节庆服装会在领口、袖子和下摆镶水獭皮或虎豹皮。“看一家是穷是富就看穿不穿水獭皮，” 负责协会水獭监测项目的普哇杰说，“以前白玉乡还有附近赶来白玉达唐寺看一年一度的金刚法舞的人中，70%都会穿水獭皮，剩下的30%是没钱买水獭皮、但心里也想穿。”
衣服下摆是水獭皮做的（图片来自网络）
三十多年前一张普通的水獭皮能卖到三千元，比较好的皮要上万元。可能城市人会认为没那么贵，但按现今久治县牧民年均收入三四千看，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大支出。在藏区水獭皮的市场一度十分庞大，在80、90年代有大量的外地人被商机所吸引来盗猎水獭出售皮草。据协会了解藏族人很少会去杀水獭，除了家族里世代都盗猎野生动物的人。
现在有关水獭生存状况的文献非常少，想要查到当年的种群数据就更困难了。扎西堪布了解到，水獭在藏区过去本就不多了，其实大量藏族人穿的水獭是从邻近国家进口的。可以想象，如果盗猎这样持续下去，藏区以及毗邻的印度、巴基斯坦的水獭都有可能会因为一个民族而灭绝。
超级萌
然而，事情出现了转机。2005年在水獭的历史上都是里程碑的一年。在一些藏传佛教中有影响力的大人物的宣导下，绝大多数藏族人瞬时决定不再穿水獭皮，整个藏区还掀起了焚烧水獭等动物皮毛制品的热潮。
白玉乡组织集体烧水獭皮的前一天晚上，扎西桑俄堪布看到亲戚朋友们全家出动，平常再节俭再小气的人也义无反顾地把家里所有带水獭皮毛的衣物都一包包搜集起来，还觉得难以置信。上千年的文化习俗，居然这么容易就消失殆尽了。
今年秋天，年措准备整理出版一本有关水獭的手册：从世界的水獭讲到年保玉则的水獭，里面会包括多年来在大年保玉则地区监测所得水獭分布数据，以及当地老百姓对水獭态度的问卷调查结果。但最重要的内容，是藏族和水獭的关系如何发生了改变。扎西说，这是“藏族人给水獭道歉的手册”。
协会的暑期实习生Emma对普哇杰进行了采访，聊了聊他多年来做水獭监测的心得。
普哇杰：协会的副会长。从协会成立伊始至今，他参与组织过众多的自然保护活动，尤其是针对水獭等野生动物的生态监测，以及面向牧民和学生开展培训和环境教育活动。他还是首届“澜沧江源国际自然观察节”动物摄影比赛的一等奖获得者。
我从2011年开始监测水獭，监测的范围是整个大年保玉则，包括青海境内还有四川那边的玛柯河和阿坝。刚开始监测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是阿吾扎西还有以前打水獭的人教给我要如何找水獭——它们的粪便不在草地上，而是在河中间的大石头上。粪便长得像藏狐的，但是里面有鱼的骨头，很好辨认。每次找到粪便我们就标一个GPS点，最后会做成年保玉则水獭的分布地图放在即将出版的水獭手册里。
一般冬天12月-1月、下雪时监测的最多。夏天繁殖季节它们会去年保玉则山沟里的水源附近，等到秋天下来就容易看到粪便，而最适合监测的是冬天——湖面结冰后它们会开小小的洞，另外雪地里看脚印也很容易。其实我每次到河边都会看看有没有水獭粪便，就像扎西每次出门都要看有什么鸟一样。
水獭的脚印是这样的
水獭因为是夜里活动的，所以很难见到。我三年里只见到了两次：第一次是9月份，看到一只刚出生两三个月的小水獭。第二次是我和阿吾扎西在鄂木措下面看到的，一只在洞里睡觉的大水獭，有长长的胡子，他听到我们来就醒了。
我这些年监测的结果是每一年看到的水獭粪便数量都有一点上升。我的亲戚朋友知道我监测水獭，所以看到了水獭都会告诉我，我就会马上开车过去。今年我有一个朋友从山上下来看到两个流浪狗在追水獭，另一个在鄂木措下面放牛的朋友一次见到了3只水獭。
水獭是这么叫的：“邹邹邹...”
除了系统监测，我们从2011年也开始在年保玉则范围内做问卷调查。一共10个问题，包括“以前穿没穿过水獭？”、“2005年你家里的水獭皮卖了或者烧了吗？”（注：还有小部分藏区仍保留穿水獭皮的习俗）、”如果你看到水獭的尸体，会不会拿它的皮？”、“你觉得以前穿的水獭皮好不好看？”、“你愿不愿意藏族人不再穿水獭皮？”等。我们已经调查了300多个人，大概80%的人说以后不会穿水獭皮了。
水獭很聪明。以前杀水獭的人讲，水獭会把自己洞口周围的小灌木都吃掉，如果有人来打，它们就能及时发现；还有人说，水獭会倒着走，迷惑要来抓它的人，让他们以为是朝反方向去了。
刚开始监测时觉得如果能看到水獭就很高兴，但是怎么都看不到，就感觉我监测的这个动物好难啊！后来慢慢的我越来越喜欢水獭和监测工作。以前有人想要给我工资、聘我到别的地方工作，可是我不想要坐在办公室里。我的确是喜欢野生动物监测、摄影这件事。
我觉得啊，生活里面需要钱吗？需要的，但是能够就好，不需要那么多。钱再多也没有快乐的生活。生活要方便，能够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破坏。挖矿的人也是为了钱；杀野生动物也是为了钱——如果他们生活能够就可以，就不用杀那些动物了，水獭也是。挖矿、杀野生动物，这些问题都和生活要求太高有关系。
这张照片获得了第一届年保玉则摄影大赛的二等奖。来自拉萨的评委说：“三江源保护已经是国策了。保护最关键的就是水，水能生万物。这张照片反映的是原先在青藏高原已经不见了的物种。”
以前我们不知道，觉得其它国家其它民族的人也穿水獭皮，后来才知道穿水獭皮最多的是藏族人。以前大家都觉得这是藏族传统的服装，特别好看。会想到皮是从哪里来的吗？其实大家知道是杀了水獭来做衣服的，但我们都没有细细地想，所以给水獭造成了灾难，这里我们真的要好好道歉：
“水獭先生对不起啦，以后我们会好好保护你们的生命的。”
“གངས་སྲམ་ལགས་དགོངས་དག། རྗེས་མར་ང་ཚོས་ཁྱོད་ཀྱི་ཚེ་སྲོག་ལ་གཅེས་སྤྲས་བྱ་ངེས།”
编辑/Emma
文章及图片由年保玉则生态环境保护协会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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